六月的江州,闷热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。江州大学的毕业典礼刚刚结束,身穿学士服的学生们像出笼的鸟儿,叽叽喳喳地涌向校园的各个角落,寻找最佳的拍照地点,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躁动和对未来的憧憬。
我,林峰,站在法学院大楼前的香樟树下,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有些褪色的丝绒盒子,手心全是汗。
盒子里,是我打了整整三个月夜工,省吃俭用才买下的蒂芙尼基础款钻戒。不大,甚至有些寒酸,但对于我这个靠助学***和奖学金读完大学的穷学生来说,已经是倾其所有。
我在等我的女朋友,苏晴。
我们是大学校园里公认的金童玉女,当然,这个“金”主要指的是苏晴。她家境优渥,容貌姣好,是法学院不少男生心目中的女神。而我,除了一个还算拿得出手的成绩单和一张勉强称得上帅气的脸,几乎一无所有。
很多人都说,苏晴跟我在一起,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。但我一直相信,苏晴不是那种肤浅的女孩,她看中的是我的潜力和我对她的好。三年来,我几乎把她捧在手心里,早餐送到宿舍楼下,雨天送伞,晴天送水,她所有的任性和小脾气,我都照单全收。
我以为,毕业后,只要我们共同努力,一定能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,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。
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,苏晴还没来。我不断看着手机,屏幕上是我和她昨晚的聊天记录,最后一条是我发的:“晴晴,毕业典礼后,老地方见,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。”她回了一个简单的“嗯”。
又过了十分钟,就在我焦躁不安,准备打电话给她时,终于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苏晴来了。她穿着定制的学士服,衬得身段愈发高挑,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,比平时更加明艳动人。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,她身边,还跟着一个穿着阿玛尼休闲装、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的男人——赵俊,我们学院的著名富二代,也是苏晴的狂热追求者之一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,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,缠上了我的脊椎。
苏晴挽着赵俊的手臂,姿态亲昵,看到我,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,随即扬起下巴,走了过来。赵俊则是一脸戏谑和挑衅的笑容,仿佛在看一个可怜的小丑。
周围不少同学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诡异气氛,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,有些人甚至停下了脚步,隐隐围成了一个圈。毕业季,分手季,看来今天有场好戏看了。
“林峰,你找我什么事?”苏晴的声音冷淡,带着一种刻意拉开的距离感。
我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,将手中的丝绒盒子递到她面前,打开。那颗小小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芒。
“晴晴,我们毕业了。我知道我现在给不了你最好的,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。嫁给我好吗?我会努力……”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,充满了真诚和期待。
然而,我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苏晴一声嗤笑打断。
“努力?”她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,夸张地笑了起来,引得旁边的赵俊也跟着笑,周围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。
“林峰,你所谓的努力,就是毕业后挤破头去争一个月薪五千,还要没日没夜加班的律所助理岗位?”苏晴的声音陡然拔高,尖锐得刺耳,“然后租一个郊区的老破小,每天挤两个小时地铁上下班?这就是你给我的未来?”
她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
“你看看你,”她上下打量着我,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,“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块,连请我吃顿像样的西餐都要犹豫半天。你拿什么给我幸福?拿你这廉价的真心吗?”
她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,轻轻点了一下我手中的戒指盒,语气充满了不屑:“就这?地摊上买的玻璃吧?也好意思拿出来求婚?林峰,你真是天真得可笑。”
“晴晴……”我喉咙发紧,想说什么,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,所有的辩解在她**裸的鄙视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赵俊适时地搂住苏晴的肩膀,得意地看向我,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:“林峰,人要有自知之明。你这样的穷小子,配不上苏晴。以后离她远点,别再来纠缠了。哦,对了,我和晴晴已经决定一起出国深造了,斯坦福,你应该听说过吧?那里的生活,是你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。”
周围的目光如同聚光灯,让我无所遁形。同情、鄙夷、幸灾乐祸……各种视线交织在我身上,仿佛要将我剥光。我感觉脸颊滚烫,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,屈辱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。我紧紧攥着那个戒指盒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三年的感情,无数个日夜的付出,原来在她眼里,不过是廉价的讨好和可笑的纠缠。
苏晴最后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:“林峰,我们结束了。从今以后,你我桥归桥,路归路,别再联系了。你,根本配不上我。”
说完,她亲昵地偎依在赵俊怀里,转身就要离开。
那一刻,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,以及周围隐约传来的嘲笑声。世界在我眼中失去了颜色,只剩下灰白和刺耳的喧嚣。我像一尊雕塑,僵在原地,承受着这公开的处刑。
就在苏晴和赵俊即将走出人群,我也即将被这巨大的羞辱击垮的瞬间——
一阵低沉而威严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,打破了校园惯有的嘈杂。
一辆劳斯莱斯幻影,如同黑色的幽灵,平稳而无声地滑到法学院楼前,精准地停在了我们这群人的旁边。流线型的车身在阳光下闪耀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,那欢庆女神立标,更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“天哪!劳斯莱斯!”
“这是谁家的车?怎么开到学校里来了?”
“车牌好牛!全是8!”
惊呼声此起彼伏,所有人的注意力,包括正准备离开的苏晴和赵俊,都不由自主地被这辆突如其来的豪车吸引。
车门打开,一位穿着剪裁合体、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戴着白手套,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,气质沉稳如山的老者,从驾驶座走下。
他的目光锐利而精准,在人群中扫视一圈,最后,定格在了仍然僵在原地、脸色惨白、手里还握着那个可笑戒指盒的我身上。
老者快步走到我面前,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,对着我,微微躬身,幅度恰到好处,既显示了绝对的恭敬,又不失身份。他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古老的、刻入骨髓的礼节感:
“少爷,抱歉,路上堵车,我来晚了。”
少……少爷?
这个称呼,如同平地惊雷,在所有围观者,尤其是苏晴和赵俊的耳边炸响!
一瞬间,整个场面鸦雀无声。刚才还充斥着嘲讽和议论的空气,仿佛瞬间被抽干。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,张大了嘴巴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赵俊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,转而变成了错愕和惊疑。苏晴更是猛地转过身,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、困惑,以及一丝迅速升腾而起的不安。她看着那位气质非凡的老者,又看看狼狈不堪的我,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。
老者似乎完全无视了周围石化的众人,他从容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真皮支票夹,打开,然后双手将一张薄薄的、却重若千钧的纸张递到我的面前。
那是一张支票。
上面的数字,长到让我一时之间甚至数不清有多少个零。
老者的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按照林老先生,也就是您祖父的遗嘱,您是他万亿遗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。这是第一笔,可供您自由支配的资金,十亿美元。后续资产交接和法律流程,我会全力协助您完成。”
万亿遗产?唯一继承人?十亿美元?
每一个词,都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我低头看着那张支票,数字清晰无比:$1,000,000,000.00。
我继承了万亿遗产?那个在我童年记忆中只有模糊印象,据说早年出海闯荡,后来音讯全无的祖父,竟然留下了万亿遗产?而我,是他唯一的孙子,唯一的继承人?
巨大的震惊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几乎无法思考。过去二十二年的贫苦生活,与眼前这天文数字般的财富形成了荒诞而剧烈的反差。
我下意识地伸手,接过了那张支票。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,却像一道电流,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屈辱、痛苦和迷茫。
我缓缓抬起头,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对上了苏晴。
她的脸色,已经从刚才的震惊,变成了惨白。嘴唇微微颤抖着,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懊悔、惊慌,以及一丝……难以置信的渴望?她看着我的眼神,彻底变了,不再是鄙夷和冷漠,而是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、价值连城的珍宝。
赵俊的脸色也同样难看,他看着那辆劳斯莱斯,又看看那位气场强大的老者,眼神阴晴不定,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。
周围的人群,在经过短暂的死寂后,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议论声,只是这次,内容完全颠倒了过来。
“我的老天爷!万亿?林峰是隐形富豪?”
“苏晴这下傻眼了吧?刚才还骂人家穷小子!”
“这反转也太**了!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!”
“赵俊家跟这比起来,算个屁啊!”
我听着周围的议论,感受着手中支票沉甸甸的分量,再看向面前脸色煞白、眼神复杂的苏晴。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明和力量,从心底升起,迅速流遍四肢百骸。
我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支票边缘,然后,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将另一只手里那个承载了我所有卑微希望和巨大羞辱的戒指盒,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。
“哐当”一声轻响,如同一个时代的终结。
我向前一步,距离苏晴更近了一些,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的颤抖。我扬起手中的支票,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种让她,也让所有人感到心悸的冰冷和嘲弄:
“苏晴。”
我叫她的名字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角落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
“我们,确实结束了。”
“不过,不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。”
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,却足以让她如坠冰窖的弧度。
“而是现在的你,连同你身边这位赵公子……”
我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赵俊,最终落回苏晴那张失去血色的漂亮脸蛋上,一字一顿,清晰地宣告:
“都、已、经、配、不、上、我、了。”
说完,我不再看她瞬间崩溃的表情,转身,对那位恭敬等候的老者微微颔首。
“福伯,我们走吧。”
“是,少爷。”
福伯为我拉开劳斯莱斯厚重的后车门,我弯腰坐了进去,车内真皮座椅的舒适感和空调的凉爽,与车外闷热的空气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车门关上的瞬间,我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,看到了苏晴终于支撑不住,瘫软在地的身影,以及赵俊手足无措的尴尬。周围是无数手机镜头和震惊的目光。
车子平稳启动,驶离了这片刚刚给我带来极致羞辱,又让我完成了惊天逆转的地方。
车外世界的喧嚣和混乱,被彻底隔绝。
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校园风景,心中没有狂喜,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冷漠。
苏晴,赵俊,江州大学……这一切,都只是过去了。
一个崭新的,他们无法想象的世界,正在我面前缓缓打开。
而我知道,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福伯的出现和这张支票,背后隐藏着关于我身世的巨大谜团,以及一个真正的、波澜壮阔的豪门世界。
复仇?不,那太低级了。我要的,是站在他们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,让他们仰望,让他们悔恨,让他们明白,他们曾经丢弃的,是怎样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