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顾淮分手后，我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。

季阳对我很好。他会在我值夜班的时候，给我带一份热腾腾的宵夜；会在我遇到专业难题时，耐心地给我讲解；他甚至会记得我不吃香菜，不吃葱。

他从不追问我的过去，只是在我偶尔因为回忆而失神的时候，递给我一杯温水，说一句：“都过去了。”

科室的同事都在起哄，说季医生对我有意思。

我只是笑笑，不承认，也不否认。

经历过顾淮那样一场轰轰烈烈又狼狈不堪的感情，我对新的恋情，抱着一种本能的胆怯。

直到那天，医院接到了一个大型车祸的急救通知。

伤者里，有两个名字，让我瞬间僵在了原地。

顾淮，苏瑶。

他们被送到医院时，情况非常糟糕。顾淮右腿粉碎性骨折，失血过多，陷入了半昏迷。苏瑶头部受到撞击，有脑震荡，更严重的是，她腹部大出血。

B超结果出来，她怀孕了，十一周。因为猛烈撞击，宫内大出血，孩子……没保住。

我站在抢救室外，看着顾淮被推进手术室，看着妇产科的医生对苏瑶进行紧急清宫手术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周铭和顾淮的父母都赶来了，顾妈妈看到我，一把抓住我的手，老泪纵横：“晚晚，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阿淮的。你看看他，他怎么就这么傻啊！”

我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我是医生，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。但那一刻，我不得不承认，我的内心深处，没有一丝波澜，甚至……有一丝冷漠的平静。

季阳走了过来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。“去休息一下吧，这里有我。”

我点点头，像个木偶一样，跟着他走到了走廊尽头。

“孩子……是他的吗？”我轻声问。

季阳沉默了一下，才说：“妇产科那边做的血型比对，是。”

我闭上眼睛，笑了。

原来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，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。

原来，他所谓的“给我一点时间”，就是给了苏瑶一个孩子。

原来，他所谓的“愧疚”和“责任”，已经发展到了床上。

我庆幸，无比庆幸，我及时抽身。

顾淮的手术很成功，但医生说，他的右腿因为神经受损，以后恐怕很难恢复到正常状态。

这意味着，他再也无法驾驶他视若生命的战斗机了。

他的飞行生涯，彻底终结了。

苏瑶清醒后，因为失去了孩子，情绪一度崩溃。更糟糕的是，她因为头部撞击，出现了选择性失忆。

她谁都记得，唯独忘了车祸是怎么发生的，也忘了她和顾淮之间的种种纠葛，只记得自己是陈锋的遗孀，而顾淮，是照顾她的好心战友。

一切，又回到了原点。

只是这一次，代价是顾淮的腿，他的事业，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。

顾淮的父母守在病床前，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，和那个哭哭啼啼的苏瑶，一夜之间白了头。

我去看过顾淮一次。

他躺在病床上，曾经意气风发的王牌飞行员，如今脸色苍白，眼神空洞。

他看到我，嘴唇动了动，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苦笑。

“晚晚，你来看我笑话了？”

“不，”我摇摇头，“我只是来告诉你，我要结婚了。”

我把季阳的手，放在了他的面前。季阳一直陪着我，此刻，他紧紧握住了我的手。

顾淮的瞳孔猛地一缩，死死地盯着我们交握的手，眼里的光，彻底熄灭了。

“恭喜。”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
“谢谢。”

我说完，和季阳一起，转身离开了病房。

我没有回头。

因为我知道，我和他的故事，在这一刻，才算真正画上了句号。

小说《抛却旧情随水流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