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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皇子府的诗会,一向是京城文人雅士趋之若鹜的风雅盛事。

卯时初刻,朱漆大门前的八名青衣小厮已垂首侍立,手中琉璃宫灯映着晨曦,将覆雪的长街照得流光溢彩。

纪棠的青布马车缓缓停在偏门处,侍女白芷刚要递上描金名帖,忽见正门处旌旗微动。

四公主的鸾驾正碾过薄冰驶入府中,车驾后跟着王指挥使家的千金王婉柔。"

姑娘,是四公主的仪仗。"

白芷低声提醒,"还带着王家小姐。"

纪棠指尖轻挑车帘一角,只见雪地里王婉柔正亲昵地挽着四公主手臂。

那袭石榴红蹙金罗裙在素白天地间格外刺目,发间累丝嵌宝金凤钗随步履轻颤,活像只抖开屏羽的骄傲孔雀。"

走侧门。"

纪棠放下帘栊,声音浸着梅枝般的清冽,"今日诗会的主角,从来不是她们。"

暖阁尚未开宴,已有数十位珠翠环绕的贵女聚在回廊。

纪棠刚踏上雕花石阶,就听见王婉柔刻意拔高的嗓音穿透人群。"

听说裴家表哥新点了翰林编修,某些人怕是夜里都要悔青了肠子吧?"话音未落,满座掩唇窃笑的目光齐刷刷投来。

纪棠恍若未觉,月白锦裙掠过青砖,袖底暗纹绣的墨梅随步移散出冷香,直教那点窃笑都冻得凝在半空。"

纪姐姐留步。"

王婉柔突然横身拦住去路,纤指绕着腰间的珊瑚璎珞晃了晃。"

听闻姐姐府中养了个寒门书生?该不是..."她眼波流转扫过纪棠素净的裙角,"自从被裴家退婚,就打算随便抓个男人凑数了吧?"纪棠垂眸拂去袖上落雪,忽而抬眼凑近王婉柔耳畔,声线轻得像飘雪。"

王小姐对寒门学子这般上心,莫不是..."她顿了顿,看着对方骤然僵硬的脸色,慢悠悠续道。"

令尊大人克扣西北军饷的事,正需寻个替罪羊来顶?"王婉柔血色尽褪的瞬间,前厅忽然传来骚动。
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杜砚之立在厅中青玉案前,靛青直裰衬得他如孤松立雪。

展开的宣纸上《盐富论》墨迹未干。"

盐引之制,本为平准。

今有蠹吏中饱私囊,致使官盐价昂而边民无食..."字铁画银钩,直教满堂贵女忘了持盏。

王婉柔看得痴了。

这男子眉目如画却自带霜刃,谈吐清雅偏藏着***,当他掷笔说出"朝堂硕鼠"四字时,她竟不由自主往前踉跄半步。

诗会散场时暮色渐沉,王婉柔追至垂花门拦住杜砚之:"杜公子留步!家父素日最敬重饱学之士,不知可愿...""王小姐。"

杜砚之后退半步避开她递,"在下与友人有约。"

"是那个姓纪的商女对不对?"王婉柔突然攥住他衣袖,珠翠满头的人竟带了几分失态,"她给你多少银钱?我出双倍!"话音未落,"刺啦"一声裂帛响惊飞檐下宿鸟。

杜砚之抽回手臂时,洗得发白的袖口绽开道口子,里头打着细密针脚的补丁赫然入目。

他平静地理了理衣襟,看向脸色煞白的王婉柔。"

王小姐贵为千金,理应知晓语诛心,言贱毁的道理,还望王小姐嘴下留情,莫污人清誉。"

王婉柔气急“你这穷鬼……”暮色里,杜砚之走向廊下那个月白色身影。

纪棠默不作声递过件墨色披风,指尖不经意擦过他袖上的补丁。

那是他昨夜新换的里子,用的是他中举前卖字画换来的云锦边角料。

王婉柔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,忽然跺脚尖声喊道。"

清高什么,不过是个穷酸书生!已经有的是手段收拾你"话音落时,檐角积雪恰好坠下,覆了她满头满身的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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